每逢空閒的夜晚,我總愛到沙田的一間小餐館坐坐。其實,不算離我家很近,要特地坐幾個站的火車,但就是特別愛那裏的環境尚算舒適 ,不大嘈吵。隨意點些小菜,一邊吃一邊想東想西,便可卸下整天的 勞累壓力。最重要的是,任我閑坐多久,老闆也不會趕客。
老闆是個懂人情世故的人,生意不忙的時候,總會和我聊聊「人生經 」。聊著聊著,我便由店裏的常客變為老闆的朋友。
和老闆熟落後,我請他在店子的玻璃幕門外放了張圓桌,讓我靜靜地 獨度夜晚。那位置偏得剛好,只有零星餘光照著,好讓我隱於漆黑的 巷子中。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我坐在那張被孤立的圓桌旁,享受巷弄裏的一席 寂靜盛宴。比起熱鬧的酒吧,這裏更解人愁困。一個人,一張桌,一 把椅,一壺茶,一碟小菜,便是一晚。
老闆總勸我別晚間喝茶,說那不利睡眠。我只是微微一笑,愜意地回 一句「你不懂」。煙,散不去我的憂;酒,醉不透我的愁。唯獨一口 熱茶,懂我的苦澀;唯獨這角寧靜,聽我訴心腸。
老闆是個懂人情世故的人,生意不忙的時候,總會和我聊聊「人生經
和老闆熟落後,我請他在店子的玻璃幕門外放了張圓桌,讓我靜靜地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我坐在那張被孤立的圓桌旁,享受巷弄裏的一席
老闆總勸我別晚間喝茶,說那不利睡眠。我只是微微一笑,愜意地回
那夜,街道依舊安寧。正當我醉心品茶之時,突然有人在對面坐下。一向獨佔此桌的我,頓覺此人的無禮,不禁生了點躁意。
「老闆,啤酒!」那人朝店內如是叫道。
我端詳了一番,那人是個普通的女性,衣著正式,大概是個上班族。 以她那氣冲冲的狀態來看,應該是來喝酒洩憤的吧。
酒到,她豪爽地整瓶灌下,絲毫不怕會嗆到。一瓶酒灌下去,她的臉 開始泛紅,但依舊保持不悅的神情。我猜,她應該尚有知覺,不至於 馬上暈過去。
「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突然朝天咆哮,把我嚇到了。
「你說!為什麼!」
她盯著我,憤怒地質問著。未等我反應過來,她又自顧自地開口抱怨 。
「明明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就是做不到!!偏偏是那些耍心眼的 才能成功!!到底要我……」
眼前的她,憤怒地斥責著世道的不公,拚命地呐喊著自己的坎坷。我 想,她在那委屈的困境中,壓抑了很久吧。我想,她和我一樣,也是 個可憐人吧。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情緒激動的她,聽她訴說一切 。
許久過後,我見她抱怨得有點累了,聲也沙了,便拿出備用的小杯, 為她斟了半杯茶。
「嘗嘗吧,挺不錯。」我溫和地說道,並向她遞去茶杯。
她接過茶杯,毫不猶豫地一口喝掉。待茶的餘韵漸漸浮現,她的面容 不再醉醺醺,情緒也稍稍恢復平靜。
「怎樣?不錯吧。」我自豪地說道。
她並沒有回應,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我。見她默不作聲,我也不敢打 擾,只好靜靜地品我的茶。過了很久,她才有所動作。只見她從手袋 裏掏出幾張紙幣夾於杯底,便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去。
後來的那幾晚,她也如期到臨。點過小菜後,她又會開始自說自話, 抱怨起自己的身世。我依舊靜靜地聽著,不回應什麼,當作是收聽晚 間電臺。看她那「津津樂道」的樣子,似乎也不想我給予任何回應。
我端詳了一番,那人是個普通的女性,衣著正式,大概是個上班族。
酒到,她豪爽地整瓶灌下,絲毫不怕會嗆到。一瓶酒灌下去,她的臉
「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突然朝天咆哮,把我嚇到了。
「你說!為什麼!」
她盯著我,憤怒地質問著。未等我反應過來,她又自顧自地開口抱怨
「明明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就是做不到!!偏偏是那些耍心眼的
眼前的她,憤怒地斥責著世道的不公,拚命地呐喊著自己的坎坷。我
許久過後,我見她抱怨得有點累了,聲也沙了,便拿出備用的小杯,
「嘗嘗吧,挺不錯。」我溫和地說道,並向她遞去茶杯。
她接過茶杯,毫不猶豫地一口喝掉。待茶的餘韵漸漸浮現,她的面容
「怎樣?不錯吧。」我自豪地說道。
她並沒有回應,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我。見她默不作聲,我也不敢打
後來的那幾晚,她也如期到臨。點過小菜後,她又會開始自說自話,
那幾晚,她不再喝酒了,而是與我共享桌面的那壺熱茶,大概是被我 「感染」了吧。
待她抱怨至徹底痛快,便會再向我討一口茶喝。喝完,她就默默離開 了。老實說,這樣的場景有點怪。兩個陌生人,像故人般「談心」, 又像路人般「道別」。
這晚,我如常前往小店,在火車上已期待著她的故事。等了很久,她也沒有出現。少了她的故事, 總覺得這個夜晚過得不夠暢快。也罷,不過是個過路人而已。我喝過 最後一口茶,便走進店內結賬。處理完賬目後,老闆向我遞來一個盒 子。
這晚,我如常前往小店,在火車上已期待著她的故事。等了很久,她也沒有出現。少了她的故事,
「那位小姐下午來過一趟,特意吩咐我轉交給你。」
我接過盒子,看了看封面,原來是一盒茶包。向老闆道謝過後,我便 走出餐館。在這幾步間,我總覺得盒背的質感怪怪的,便好奇地將它 反轉。這才發現,原來盒子的背面貼了張便條紙,紙上寫著二字—— 「謝謝」。
簡單易懂的兩個字,卻給我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看來,獨享此處 靜謐十餘年的我,遇上了懂得共賞之人……
在回家的火車上,我依舊獨自一個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但再想起那角昏暗,似乎不再單調。
簡單易懂的兩個字,卻給我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看來,獨享此處
在回家的火車上,我依舊獨自一個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但再想起那角昏暗,似乎不再單調。
也許,潦倒失意的人,不奢求救贖的天使,但願遇上知音人,讓他傾訴心腸。不相識也好,對坐呆望也好,不必對答,靜靜地聽著他說,就足夠了……
無聲夜,茫人互賞侘傺。
Illustration authorised by FlyingPig
Storyteller:古路米